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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珍在来苏联前,就知道毛泽东与杨幵慧所生的两个儿子毛岸英、 毛岸青已在莫斯科的国际儿童院学习。贺子珍接到毛泽东的电报后,在一 个黄昏,她专程坐车来到莫斯科市郊的莫尼诺第二国际儿童院,看望岸 英、岸青二兄弟。
1930年11月14日,杨开慧牺牲后,毛岸英和孙嫂由亲友保释出狱, 回到板仓跟外婆、舅舅生活。这时敌人到处抓捕共产党人和进步群众,外 婆向振熙时刻担心三个外孙的安全。
杨家决定春节后由舅妈李崇德护送三个孩子去上海。因为李崇德的 姐姐李崇善在上海一家保育院工作,去后有人照应。
1931年春节前的一天,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穿着黑羊皮长袍, 头戴浅蓝呢帽,用一条羊毛围巾把脖颈和大半个脸裹得严严的,叫开了板 仓杨家的大门,朝杨母行了三鞠躬礼,对开慧烈士的牺牲表示哀悼。随后,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短信和几十元钱。
杨母仿佛见过这个商人,一边闲聊,一边要开智、开英看这封信。从笔 迹看,幵智、幵英认识这是毛泽民写来的,信中嘱咐:将岸英、岸青、岸龙护 送到上海去。商人还交代,起程日期确定后,告诉长沙的一家商号,到达上 海后会有人来接。
杨幵智、杨开英、李崇德带着三个孩子,来到开慧的坟上,让孩子们给 母亲叩头拜别。三个孩子扑在坟上放声大哭。舅舅、舅母和英姨,也陪着落 泪。临行前,杨母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外孙,就要远走高飞,老泪横流,泣 不成声。开慧的死,对向振熙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她瘦了,也衰老多了。
岸英、岸青抱着外婆,一边哭一边说:“外婆外婆,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老人家。你不要哭!”三兄弟除了岸龙4岁,还不懂事,8岁的岸英和6岁的岸靑都明白,这次去上海,是爸爸、叔叔的安排。他们舍不得外婆、舅舅等亲人,但又多么渴望早日见到自己的父亲,还是告别外婆启程了。
他们乘火车到汉口,然后改乘轮船到上海。抵达码头,一个拉洋车的工人走上前,对上暗号,然后说:“跟我来,孩子的叔叔正等着他们。”傍晚,他们被安排住在泰安旅馆。见到了叔叔毛泽民,岸英三兄弟紧紧抱住叔叔,大哭了起来。岸英说:“叔叔,妈妈被抓走之前,还常对我说:要把我们托付给你!如今妈妈被狗强盗杀死啦!”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接你们出来,是你们爸爸安排的。你们在这里暂住,我设法送你们进幼稚院读书。”随后,在周恩来的决定下,岸英、岸青、岸龙被送到了地下党组织办的大同幼稚园抚养。然而不久,岸龙突然患禁口痢,医治无效夭折。
由于临时中央在上海大搞飞行集会,强行暴动,上海地下党机关遭受极大破坏。为了师生们的安全,1932年初,地下党决定解散大同幼稚园。因此时毛泽民夫妇已离上海赴苏区,岸英、岸青被安排在董健吾家。后来,董健吾又去武汉工作,岸英兄弟生活无着落,开始流浪街头。岸英、岸靑曾在烧饼铺当学徒,挨打挨骂,受尽折磨。逃出店铺后,两人靠卖报纸、拾破烂、拣烟头、帮助推人力车来维持生活。
在上海,两兄弟过了 4年流浪生活,历尽艰苦。
在流浪生活中,岸青被洋巡捕打成脑震荡,耳朵也被打坏。
1936年,上海地下党找到了岸英、岸青,两个流浪儿见到亲人,倾诉—肚子委屈,伤心地哭了。随后,党组织通过在白区的统战关系,由张学良介 绍,决定由东北义勇军司令李杜将军乘去西欧考察的机会,带岸英、岸青 和董健吾的儿子董寿琪一同出国。6月底,李杜将军一行从上海动身,乘船 经香港、西贡、孟买、苏伊士、地中海,于7月底到达法国马赛港。然后改乘 火车到巴黎,在那里停留了半年,然后进人苏联。
此时,岸英15岁,岸青13岁。
岸英兄弟比贺子珍早来苏联一年多,贺子珍对这两个从小失去母亲、 离开父亲,这么小的年纪却遭受过多磨难的孩子,从内心生出一种自然的 母爱来。她到达莫斯科稍稍安定,就打听他们的情况。
这时,王稼祥正担任共产国际东方部的部长,东方部负责指导和管理 东方地区的共产党,贺子珍与王稼祥在中央苏区时就相熟,一天闲谈中, 贺子珍问道:“润之的两个孩子在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们现在莫尼诺第二国际儿童院。”
贺子珍从王稼祥那里知道岸英、岸青兄弟的具体地址后,便跑去儿童院看望他们。
贺子珍去莫尼诺第二国际儿童院时,买了一大堆水果和食品。毛岸英 和毛岸青两兄弟也早已听说贺子珍的情况,见面时,毛岸英和岸青都很紧 张,贺子珍也有些紧张,一时间大家不知说什么好。还是贺子珍先打破僵 局,她说:
“我是贺子珍,你们的爸爸可想你们啦!”
两兄弟心里有些隔阂,不知道说什么。可贺子珍完全不介意。她又温 和地告诉小哥俩说:“你们的父亲身体很好,只是工作很忙。他还常常念着你们呢!”
两兄弟还是拘谨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以对。
这时,贺子珍看见岸英和岸青的宿舍又脏又乱,于是,麻利地为他们 收拾起来。她掀幵他们的被子,一股臭味扑鼻而来,于是,抱着这些被子拿 到太阳底下晒,回来后又为他们整理床铺,还把兄弟俩床底下的“杂货摊” 清理好,随后,又把他们的脏衣服拿到河边去洗干净,晾起来。其他宿舍的 孩子不明就里,看到贺子珍为岸英兄弟忙上忙下的,以为要检查卫生了,赶紧也都清扫起来。
房间打扫干净了,贺子珍把带来的水果削给岸英和燁靑吃。这时,贺 子珍的行动消去了岸英两兄弟的替戒,他们赶忙泡了杯热茶端到贺子珍 面前。大家话虽不多,但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真诚和善意。临走时,贺子 珍把她东方大学的地址留给岸英和岸青,请他们有空去玩。
但是,岸英和岸青并没有去。
以后每到周末或节假日,贺子珍总是带些物品或水果来看他们。这时 像贺子珍那样的红军,国际部每月会发给70卢布的生活费,贺子珍 除了自己必需的开支外,剩余的钱基本都花在岸英和岸靑兄弟俩身上。
但是,两兄弟却都是“有个性”的孩子,性格刚烈也有沉稳的一面。在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觉得喊“贺妈妈”不自然,也不情愿,在他们的意识 里,妈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已经死去的妈妈杨开葸。但是,两兄弟却从 没有给过“贺妈妈”难堪,贺妈妈来看他们,他们很客气。贺妈妈帮他们洗 衣服,他们会连声说:“谢谢。”
贺子珍主动去关心和照顾两个孩子的生活,除了她与毛泽东的那层关 系外,还有着对已经牺牲了的杨开慧的敬重。
在儿童院里,贺子珍发现,岸英比较成熟,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强,自己 的用具衣物整理有序,岸青则差一些,衣服脏了也不知道换洗,有时脱下 来随便乱丢乱放,因他在上海流浪时挨过打受过刺激,听别人讲话有点耳 背,但他人很乖。每隔几天,贺子珍就去看望他们,把他们的脏衣服找出 来,拿回宿舍洗净、晾干、叠好,又给送回来。杨开慧牺牲后,毛岸英、岸靑 两兄弟就失去了母亲。现在有贺子珍的关爱,他们再也不是没有母亲的孩 子了!真诚花开,原来心中的结慢慢地解开。
一次,毛岸英到莫斯科红军长征休养所去搜集革命故事。有位阿 姨告诉他,你贺妈妈很早就参加了革命,是个传奇的红军女英雄,至今身 上还有十几块弹片,她的革命故事可多了。毛岸英这才知道原来贺妈妈与 自己的母亲一样,都是了不起的英雄。他的敬佩油然而生。
由此,他们更加走近了,并且开始称呼她“贺妈妈”。
毛岸英和毛岸青在感情上接受了这个“妈妈”,关系处得越来越融洽, 相互来往越来越密切。小哥儿俩甚至几天里见不到他们的贺妈妈,便要跑去共产国际办公楼看望她。每当这时,贺子珍不再感到孤独,毛岸青和毛 岸英也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和被母亲关怀着的亲情……贺子珍的小屋里 有了生气,有了欢歌笑语声,乐融融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空间,在异国他乡, 母子三人原来孤独的心不再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