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李敏南昌探母--贺子珍

在庐山的匆匆会见匆匆分别，致使贺子珍情感大幅起落，她陷人了追 忆往事的困顿之中。李敏的婚礼刚刚一结束，南昌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贺子珍颓然病倒了!

当晚，毛泽东那儿没有消息，李敏一夜未曾合眼。第二天，还是没有消息。到第三天，中共中央办公厅突然给李敏来了通知：马上到南昌去。原来，毛泽东为生病的贺子珍、为心急如焚的女儿作出了安排。

李敏探母心切，立即拿上几件换洗衣服、牙膏牙刷，出门就走。谁知她 一出门，迎面就看见毛泽东走过来了。他身后的一个警卫员拎着两大筐水 果。“你到南昌去，要好好照顾你妈妈。告诉她要看病，要听医生的，要记 住吃药，要喝水，要吃饭。”毛泽东细细叮咛女儿。

李敏一听此话，心想父亲想得真周到！点了点头。见女儿记清楚了，毛泽东又说：“这两筐水果你带去，给你妈吃。她不喝水，吃点水果也能解解渴，增 加点营养。”“不知道你妈妈的病情究竟怎样，我怕你自己应付不过来、遇事处理 不了，就让这位管理员同志跟你一块去。有什么事请他帮忙。”毛泽东把该嘱咐的都细细地嘱咐了。

要上汽车了，毛泽东大声说：“娇娃，要好好照顾你妈妈！”李敏坐在车里，隔窗望着已经66岁、头发花白的父亲，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向他摆手。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南昌降落了，李敏一下飞机，江西省委派来的一 部汽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李敏立即和管理员提着这两筐水果上车，奔赴贺子珍的三纬路小院。

李敏一踏进院子，就发现眼前的妈妈已经不是刚从苏联回国时那个妩媚多姿的妈妈了，也不是春节时见到的虽然头发有些花白却很健谈的妈妈了。李敏望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两眼发直、面无表情、头发脏乱的母亲，好半天都没有吱声。贺子珍对于李敏的到来更是浑然不知，她呆呆地坐着，不言不语，像泥雕木塑一般，昔日谈笑风生的样子荡然无存。

李敏望着妈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走上前去，拉住贺子珍的手，流着泪水连声地喊妈妈，还说：“妈妈呀，是爸爸让我来看您的。”

贺子珍好像没听到女儿在叫她，甚至她已经不认识李敏了，她连正眼都不瞧李敏一下。李敏拿出带来的水果，一面削皮，一面对母亲说：

“妈妈，这些水果是爸爸特地让我带来给你吃的。”

她把水果切成一条条，放到贺子珍的嘴边，想喂她吃。贺子珍别说吃， 连看也不看一眼。结果，李敏再劝，她被劝急了，一把夺过女儿手中的水果随手就扔进痰盂里了。

李敏知道，母亲已经病入膏肓，连她是谁也已不知道了，她只好作罢， 然后，慢慢把心平静下来，向周围的工作人员详细地了解了贺子珍发病的经过。工作人员告诉她，贺子珍在上庐山之前，情绪和精神状态都是正常的，从庐山回来后越来越不对头，不断地喃喃自语，说有人不让她见到毛主席，又说有人要害毛主席。李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妈妈这次生病，原因还在爸爸那里，应该说是这次刺激太大，情绪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结果就这样了。只有把她的思想从庐山会面之事上引开来，让她多想想与此无关的事，多想想高兴的事，她的心情开朗了，不再钻牛角尖，精神上的毛病 才有可能慢慢好起来。

李敏的心里有了一个谱，她不再流泪了，因为眼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她不再勉强妈妈吃饭喝水，而是轻声细语地同妈妈讲她的婚礼，讲有什么人参加了，都说了些什么话了，婚礼怎么热闹，等等。李敏耐心地讲着，然而，贺子珍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她不但不听李敏的话，反而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把李敏带来的梨子，一片片地削到地上。

李敏对贺子珍这种做法也不制止，等贺子珍做完后，她就像哄小孩一 样对妈妈说：

“妈妈，你看，这么好的梨都被你扔到地上了，多可惜呀，这样做不好。 是不是你觉得这样做心里舒坦些？”

李敏注意到贺子珍看了她一眼。她发现贺子珍的头发好长时间没梳 了，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一起，她不动声色地找来一把梳子，替妈妈梳了头，然后又打来了洗脸水，给妈妈洗了脸，然后，她又找出干净的衣服，替妈妈换上。贺子珍此时显得特别听话，任由女儿去摆布。为贺子珍洗干净后，李敏扶她在床上躺下，坐在她的旁边，继续说自己结婚后的生活。贺子珍没有答话，但看得出她这时已经在注意地听女儿的话了。

李敏觉得此时主要是要让妈妈分散心思，从庐山会面的打击中走出来。第二天，她搀扶着母亲慢慢地走到屋外，在花园里散步，她指点着见到的草木，告诉母亲这是什么花，什么草，什么树，这些花草在苏联见过没有，在东北见过没有。她竭力想引起母亲的注意，引发她对外部世界的兴趣。

贺子珍生病多日，这么多天不吃不喝，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脚步是虚浮的，无力的，身子几乎全都靠在李敏的身上。开始时，她对所见的事物神情冷淡，心不在焉；李敏轻言细语地说，就像一副抚平心灵创伤的良药，慢慢地，她表现出一种饶有兴趣的样子来，注意力渐渐集中到这些事物上面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当她们在花园里走了几圈， 回到寓所时，突然贺子珍幵口说话了，对李敏说：“替我削个水果吃。”

李敏心中一喜，趁机说道：“爸爸让我劝你多吃水果，水果有营养。”

贺子珍在听到李敏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逐渐向惊喜转变。李敏这 么多天为她做的还不及这一句话！贺子珍的心仍然在毛泽东那里！这时的贺子珍笑了，她此时虽然没说什么，但毛泽东对她的关爱却充满她的整个心灵，它和血液一起在血管中奔流，在心脏里跳动，遍布每根神经和身体各个部位。

在对毛泽东的关爱的感受中和女儿李敏的精心照料下，贺子珍身体开始康复了，她肯喝水了，肯进食了，人也开朗起来了。一天，她望着女儿用水果刀削着苹果，竟高兴得甜甜地笑了起来。这时，女儿将削好的一片水 果送进母亲的嘴里。

几天后，贺子珍可以四处走动了。李敏又陪她专门到家乡永新县去了一趟，以散散心。老家的山山水水，尤其是井冈山的崭新的面貌，使贺子珍的心胸豁然开阔。她说：“今后，我每年都要到各地走走，多看看社会主义建设。”

这句话是以前毛泽东让李敏来看贺子珍时，让她给妈妈捎的话，李敏没想到妈妈仍记忆犹新，并脱口而出了。

李敏的南昌之行没有白来，她终于治好了妈妈的病。得知贺子珍的病已经好了，毛泽东对李敏非常满意。压在他心坎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