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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喜事接踵来,阿标(我)脸上笑颜开。
毛委员说的心里亮,主义进入我胸怀。
山牯(佬)受穷不是命,全是老财心眼歪;
工农革命打天下,幸福花儿亲手栽。
谢桂标陪同毛委员在坝上、山口调查回到茅坪的时候,太阳照射着大地暖洋洋的。毛委员和谢桂标首先来到留守处看望伤病员,远远地就看见伤病员正围坐成一圈晒太阳,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伤病员们在大声叫喊道:“大嫂,再唱一个!再唱一个!”人群中,萧凤桩站在中间,又唱起了一段湖南花鼓戏,谢桂标高兴地接着也唱了起来。
萧凤桩听到谢桂标的歌声,高兴地转过身,两个人对唱起来,引得伤病员们纷纷鼓掌。然后,谢桂标问了一下伤病员现在的情况和膏药熬制的情况,萧凤桩一一作答。
袁文才听到毛委员回来了,马上赶过来,把毛委员迎到阎仙殿,谢桂标辞别了毛委员、袁文才以后,马上赶到练兵场参加训练。正赶上游雪程、徐彦刚、陈伯钧、金蒙秀四个教官组织周桂春、袁丁珠、谢继凰他们在讨论防守战术,游雪程、徐彦刚、周桂春、谢继凰等十几个人一组,对阵陈伯钧、金蒙秀、袁丁珠、胡阿八、韦龙恩等十几个人。
现在正好攻防换位,由陈伯钧带队主攻,游雪程带队主守,双方蹲在地上,争论得火药味十足,谢桂标在边上仔细地听着,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沉思起来。徐彦刚看到谢桂标的样子,知道他在刚才的争论中一定是有了新想法,就用手碰了碰游雪程,游雪程回头看着徐彦刚,徐彦刚朝谢桂标站立的方向努努嘴,游雪程转头看了过去,马上站了起来,说道:“阿标,看你刚才的样子,是不是有了新的想法,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这时,蹲在地上正在讨论的人群,都转头看着谢桂标,谢桂标挤到中间,说道:“刚才听到防守一方的打法,我认为有几点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说吧,我们有这么多的子弹消耗吗?消耗了以后从哪里补充?能不能利用有利地形再结合我们自已的条件,让敌人主动退却呢?一味的死守是不是太被动,能不能采用灵活一点的防守方法呢?有时候觉得想到了对策,但一仔细推敲却又觉得有很多的漏洞。”
他停了下来,看到大家都望着他,接着说道:“我还是结合我三年前防守梨树山的战斗来说吧。首先,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守住梨树山才能生存;第二,梨树山我们经营了多年,布置了大量的机关、陷阱和竹钉;第三,山上储存的食物和弹药可以支持几个月。这一仗最后我们赢得侥幸,但是从上次打柏露回来后,教官组织的战后讨论给了我启发,我总结了几条,说出来大伙儿也好给我点拨点拨。”
他停顿了一下,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划着说:“第一,充分利用了冷兵器,比如竹弓、机关、陷阱这些简单易得的东西;第二,对地形地貌的利用,逼得敌人只能按我们设定的线路进攻,抵消了他们的火力优势和单兵素质优势;第三,采用伤敌方法,加大创伤的痛苦,迫使敌人知难而退;第四,不与强大的敌人硬碰硬,不与敌人比火力。”
游雪程听后,立即组织大家就谢桂标刚刚提到的几个问题展开讨论,在讨论中谢桂标又针对这次战斗中轰天雷存在的投掷不方便、爆炸时间不好掌握、点火方式、爆炸威力不足等几个问题,拿出来给大家讨论。
这样的讨论,加深了大家对教官所讲、所练的理解,同时也为谢桂标提供了许多建设性意见。
晚饭后,游雪程又组织了政治学习课,11月的山区晚上异常寒冷,阎仙殿的大厅生起了木炭火,谢桂标、周桂春他们都蹲在炭火边,呼呼燃烧的炭火映红了那一张张兴奋的脸。他们都认真地望着坐在一张矮凳上的游雪程,在听他上政治课。
游雪程有力的、诚恳的话语,打动着蹲在炭火周围的人们的心,挑动着他们那颗沉睡多年的不甘的心,激荡着他们向往幸福的躁动的心。听到惊心处,他们瞪大眼睛;听到愤怒处,他们握紧了拳头;听到悲伤处,他们流下了眼泪。
谢桂标经常在黑暗处,乘人不注意时用袖子擦着眼泪,他低声说道:“讲的都是我们心里所要说的话啊!”
通过半个多月的接触,谢桂标认识到游雪程、徐彦刚、陈伯钧、金蒙秀他们几个都是有眼光、办事周到、信念坚定的人。在政治课上,他才又认识到游雪程是个认真而坚强的人,他不但深刻地了解农民们的苦处,而且几句话就帮你挖出苦根;他不但同情农民,而且能拨亮你的眼睛,看到社会上最大的不平,使你有一种冲动,要为这不平而去斗争。
谢桂标想,他来到茅坪才几天呀!可是茅坪、柏露的事情,他怎么就一眼看透了呢?而且只用简单的几句话就说穿了呢?说到了我们的心里?
游雪程讲到动情之时,看到毛委员、袁文才也走了进来,他立刻站了起来,说道:“刚才这些都是毛委员教我的,我们大家一起欢迎毛委员给我们讲一堂课,好不好?”
大家轰然答应,毛委员坐到炭火边上,用铁钳夹起一块红红的木炭,放在嘴边点燃纸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说道:“前段时间,阿标陪我到坝上、山口等几个村子去调查,到了坝上大地主李培秀家、山口刘根英家等几十个家庭走访。这里面有地主,有自耕农,有佃户,还有半自耕农。我对这些农户耕种土地的用费、交税额和纳租额进行了调查,发现自耕农的税赋额度竟然达到了收成的三成多。而佃户租耕地主的一亩田,将人工、牛工、谷种、肥料各项费用除去,如果这亩田的收获物,全部归农民所有,农民是可以获得一些利润;但交缴去五成或六成的地租后,农民所得到的,一律少于他的付出;如果不用交租,农民是可以依此来维持生活,但是如果要交去收成的五成甚至六成,他们的生活就过不下去了。就是说佃户租耕地主的田,一概都是要亏本的。亏本的多少,因地不同,有的地方每亩田要亏本七八角钱,有的亏本一块多钱,有的甚至亏本一块半钱到两块钱……那么,这一带农民群众生活的痛苦,就无须描述了。”
毛委员翘起脚,踩灭了烟头,接着说道:
“同志们,我们贫苦农民,做牛做马替地主耕田,就算不望赚得什么,至少也不应该让我们亏本。过去我们糊涂一生,不会打算,替地主耕田,还要替地主赔这么多的本钱,天下有这样的道理?我们农民越做越穷,越做越苦!从前,总以为是八字坏,命根苦,现在晓得原因在哪里了——我们没有土地呀,
我们租种地主老财的土地肯定亏本呀!所以,我们要革命,我们要有自已的土地,实现’我种出来的东西,应该归我所有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动员广大的农民与我们一起革命,打倒土豪劣绅,重新分配土地。只有做到这种地步,才算得到解放了。”
毛委员通俗易懂的语言,将地主剥削农民的实际情形概括得清楚明白,谢桂标、周桂春、胡阿八、袁丁珠、韦龙恩等人听了深受感动;许多生动有趣的比喻,使围坐在炭火周围的他们在笑声中受到了革命的教育。他的讲话不时被谢桂标、周桂春、胡阿八、袁丁珠、韦龙恩等人的掌声打断,有的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周桂春站起来说道:“毛委员、党代表,我阿春11岁就开始替人扛活,做长工做了5年,没有攒下一分钱。后来一气之下,就帮有钱人做挖山、背木、砍竹等苦力,这一做就10年,除了练了这一身的力气,什么也没有得到。是我懒吗?一年365天,除了过年几天,每天天一亮就起来干活,一直到太阳落山。是我不能干吗?方圆百里要说其他的我可能不如人家,但要认干活,真还没有我干不了的活!是我吃得比人家好吗?每天吃得都是糙米、包谷、红薯,只有在农忙时帮人扛重活苦活时,才能吃上几块肉。扛活扛了十几年,只能给自已一个人混个饿不死,至今还是光棍一个。今天听了毛委员说的,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些黑心肠的地主老财在剥削我们。”
胡阿八接着说道:“是啊!我家是湖北黄梅的,家中有20多亩田,三兄弟,按毛委员的说法,我家是自耕农,湖北自辛亥革命以后,年年打仗,大帅比过年的走马灯都换的快,哪一个大帅来了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收税,每年的收成都不够交税。我一气之下,投萧大帅吃粮当兵,随连长下乡收过好多次税,发现越是田土多的官绅交的税越少,一个镇上最大的官绅按田亩交税不到其应交税额的一成,其他的都转嫁到自耕农和小地主头上了,很多自耕农和小地主不堪重负,都把土地卖给势力大的官绅,最后变成佃户。我家就是这种情况。原来这是官府和土豪劣绅联合起来剥削我们。”
袁丁珠也激动地说道:“是啊!我原来只是听村里的地主和乡里的师爷说我八字不好,天生的穷命。这些年除了耕种自已家的十几亩薄田,还租种了本村地主的12亩田,每年从年头忙到年尾,吃得是糙米、包谷、红薯,还只能吃个半饱。每年的税却是年年加,现在已经到三成五了。”
谢桂标听后,点点头,站起来说道:“要说苦,你们都没有我受的苦多;要说泪,你们也没有我流的泪多。我13岁那年,父母双亡,带着三个弟弟,有心自已耕田,人小力气弱,只好借同村地主的牛耕田,秋后一算帐,牛的工钱竟然占了差不多两成的谷子。乡里来收税又收走了快四成,一年下来,有一大半时间是吃包谷、红薯。常常半夜被饿醒。过了两年,人长大了一点,j我就不租牛耕地了,而是我带着老三在前面拉,老二在后面扶着犁耕地,指[望这样可以省下两成的谷子,给弟弟们吃个饱饭。谁曾想那一年’珍珠矮子’来收税,硬是收了我家五成的谷子,我不服气,与他争论,结果被他指使狗腿子暴打了一顿。事后才知道是本村的地主使坏,我咽不下这口气,把地主家的牛棚给烧了。后来,他伙同’珍珠矮子’要抓我,是我师傅救了我,并开始了我与’珍珠矮子’十几年的斗争。直到8年前,我带着一批兄弟把本村的地主赶走,有了与’珍珠矮子’分庭抗争的本钱。但是,这8年来,我也经常想,我与’珍珠矮子’的斗争什么时候是个头,杀了’珍珠矮子’以后,会不会又来一个’花边矮子’?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好几年,直到上次在大仓村,第一次见到毛委员,毛委员给我解了惑。我有点明白了,这不是客家人与土籍人之间的恩怨,而是地主豪绅与农民的恩怨。上次陪毛委员到我们山牯佬家中调查,才知道我们受穷不是命里带来的,也慢慢懂得了是官府勾结地主豪绅一起剥削压迫我们。今天,听了毛委员和党代表的话,我也知道要想过上幸福生活,我们农民就必须起来,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地,建立自已的政权,工人农民才能当家作主。这些地主老财是不会甘心拱手送给我们的,就像’珍珠矮子'他不会乖乖地把田地送给我们一样。所以,我们要组织起来干革命。我要参加共产党!”
听到这里,周桂春、胡阿八、袁丁珠、韦龙恩等人也纷纷站了起来,高声喊道:“我要参加共产党!我要参加共产党!”
接下来的几天,游雪程他们加大了政治课的上课力度,并将谓寸桂标、周桂春、袁丁珠等8个贫苦出身,在训练中以身作则,且思想觉悟提高很快的人列为第一批入党对象,并向毛委员、袁文才、龙超清做了汇报。
1927年11月份的一天晚上,在白云寺的偏殿,面对鲜红的镰刀锤子旗帜,游雪程作为谢桂标、周桂春、袁丁珠等8人的入党介绍人,站在党旗下,带领他们举行了庄严的入党宣誓。
谢桂标听后,点点头,站起来说道:“要说苦,你们都没有我受的苦多;要说泪,你们也没有我流的泪多。我13岁那年,父母双亡,带着三个弟弟,有心自已耕田,人小力气弱,只好借同村地主的牛耕田,秋后一算帐,牛的工钱竟然占了差不多两成的谷子。乡里来收税又收走了快四成,一年下来,有一大半时间是吃包谷、红薯。常常半夜被饿醒。过了两年,人长大了一点,j我就不租牛耕地了,而是我带着老三在前面拉,老二在后面扶着犁耕地,指[望这样可以省下两成的谷子,给弟弟们吃个饱饭。谁曾想那一年’珍珠矮子’来收税,硬是收了我家五成的谷子,我不服气,与他争论,结果被他指使狗腿子暴打了一顿。事后才知道是本村的地主使坏,我咽不下这口气,把地主家的牛棚给烧了。后来,他伙同’珍珠矮子’要抓我,是我师傅救了我,并开始了我与’珍珠矮子’十几年的斗争。直到8年前,我带着一批兄弟把本村的地主赶走,有了与’珍珠矮子’分庭抗争的本钱。但是,这8年来,我也经常想,我与’珍珠矮子’的斗争什么时候是个头,杀了’珍珠矮子’以后,会不会又来一个’花边矮子’?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好几年,直到上次在大仓村,第一次见到毛委员,毛委员给我解了惑。我有点明白了,这不是客家人与土籍人之间的恩怨,而是地主豪绅与农民的恩怨。上次陪毛委员到我们山牯佬家中调查,才知道我们受穷不是命里带来的,也慢慢懂得了是官府勾结地主豪绅一起剥削压迫我们。今天,听了毛委员和党代表的话,我也知道要想过上幸福生活,我们农民就必须起来,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地,建立自已的政权,工人农民才能当家作主。这些地主老财是不会甘心拱手送给我们的,就像’珍珠矮子'他不会乖乖地把田地送给我们一样。所以,我们要组织起来干革命。我要参加共产党!”
听到这里,周桂春、胡阿八、袁丁珠、韦龙恩等人也纷纷站了起来,高声喊道:“我要参加共产党!我要参加共产党!”
接下来的几天,游雪程他们加大了政治课的上课力度,并将谓寸桂标、周桂春、袁丁珠等8个贫苦出身,在训练中以身作则,且思想觉悟提高很快的人列为第一批入党对象,并向毛委员、袁文才、龙超清做了汇报。
1927年11月份的一天晚上,在白云寺的偏殿,面对鲜红的镰刀锤子旗帜,游雪程作为谢桂标、周桂春、袁丁珠等8人的入党介绍人,站在党旗下,带领他们举行了庄严的入党宣誓。
宣誓仪式完毕,谢桂标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兴地唱道:
近日喜事接踵来,阿标(我)脸上笑颜开;
毛委员说的心里亮,主义进入我胸怀。
山牯(佬)受穷不是命,全是老财心眼歪;
工农革命打天下,幸福花儿亲手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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