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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情如火连夜行,罗狗挡道村寨硬;
行险竹排溪中行,天光登岸路已明。
1927年12月中旬,经过近两个月的练兵和实战训练,农民自卫军开始有点正规军的模样了。同时,原茅坪、梨树山和新招收的战士也重新打乱,按连、排、班编组完成,整个练兵已经进入高潮。
这天天刚刚亮,就听见步云山传来此起彼伏的口令声和整齐的脚步声。一贯晚睡晚起的毛委员,今天一反常态,早早的来到了练兵场,让龙开富把 袁文才、游雪程、徐彦刚等召集过来,大家就围坐在枫树边的大石头上。
原来,昨天半夜,毛委员接到了远在湖南茶陵宛希先派人送来的急信。信中先是报告罗定保安团千余人将反攻茶陵的情况,接下来写道:“上午巳时,我在城郊遇到一邮差,上前翻看邮件,见一信上写道’十三军驻安仁县城团部长官启’的字样,见其可疑,便拆开一阅,信文如此:’团部长官速转方教育长勋鉴:今退茶陵,拟日内携部自船形抵安平司,希派军接应,学生知明叩礼。'我疑此为陈浩所写,又不知他字号,不敢断定。观陈浩滞兵于此,大可怀疑!此事重大,祈尽早赶至。”
毛委员把信中的大致内容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准备马上去茶陵,文才,从自卫军带一个连跟我去,没有问题吧?”
袁文才一听,马上站起来说道:“毛委员,没问题,我看就让阿标带一个连跟你去,茶陵、部县那边他熟悉,每年都要跑好几趟,他那边还有许多朋友,说不定到时用得上。”
“好,就阿标了,彦刚、伯钧,你们俩现在和文才一起去安排,半小时后出发,你们俩也一起去。”
徐彦刚、陈伯钧马上起立,敬礼后,转身跟着袁文才去通知谢桂标准备出发。毛委员又对游雪程安排好他去茶陵之后的事宜。
原来,国民党军队将攻打茶陵县城,工农革命军第一团团长陈浩起了异心,与副团长徐恕商议后,打算把部队拉出去,到湘南投靠其在黄埔军校时的老师方鼎英。
十分钟不到,就在毛委员焦急万分,在村口来回走着的时候,一声“报告!”只见徐彦刚、陈伯钧、谢桂标三人站在他身后,毛委员看着他们,问道:“就准备好了?”
徐彦刚、陈伯钧答道:“是,报告毛委员,部队可以出发!”
毛委员扔掉手中的烟头,一挥手,说:“出发!”
部队紧紧地跟随毛委员从茅坪出发,经葛田石宝、睦村瑞口朝第一团的驻地茶陵县奔去。
原来谢桂标听到陈伯钧传达的命令,知道军情紧急,马上集合队伍,准备好枪支弹药,拿上厨房已经做好的早饭,路上边走边吃,就与徐彦刚、陈伯钧赶到了村口。同时,他还派出刘天林、谢继凤骑马赶往石宝、瑞口,要他们沿途准备好饭菜。并在瑞口准备好晚上行军用的火把、干粮等物品。
农民自卫军在毛委员的带领下,只在石宝、瑞口短暂的吃饭休息了一下,就继续出发朝第一团的驻地茶陵县奔去。
近两个月的训练效果在行军过程充分体现了出来,一路上没有交头接耳的现象,也没有跟不上行军速度的掉队人员出现。在行军途中简短的休息时也没有人四处走动。
自卫军走到茶陵河书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谢桂标传令每两个人打一个火把,一条火龙沿着山路向舲舫乡奔去。
但是,在前往舲舫的必经之路坑口,现在盘踞着一只恶狼却是谢桂标毫不知晓的。
这只恶狼就是罗克绍,他是茶陵县坑口乡蕉坪村人。因为家道富庶,年轻时常常身穿长袍马褂,手提长杆烟斗,到处嫖赌逍遥,结交狐朋狗党。1926年农会兴盛时,乡农民协会将他当做痞汉抓住游斗。1927年5月“马日事变”期间,罗克绍带头乘机收缴了农民的武装,并组建了茶陵县十八团(团的建制等于区)团防局,自任团总。罗克绍深知掌握枪杆子的重要性,不惜
家财购买枪弹,又滥向四周的农民派款购枪,数月内就发展到200余人枪。他现在带人正驻扎在这坑口村。
晚上行军最大的敌人就是黑暗和乡村众多的狗,深夜,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和一条火龙似的火把,让驻扎在坑口村中罗克绍的民团,早早地就发现了自卫军的踪影。
罗克绍接到报告,马上传令靖卫团全体出动,全部到村子的围墙上去守住村口的石桥,这座石桥是方圆百里从坑口通往舲舫、茶陵的必经之路。
深夜,当毛委员听到谢桂标告诉他,过了坑口村到舲舫只有35里路,而舲舫到茶陵县城还有10里路,且路比现在的路要好走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天亮前赶到茶陵是绰绰有余。
就在农民自卫军的前锋在徐彦刚率领下,刚刚踏上石桥时,“砰”的一声枪响,把正在行进的队伍吓了一大跳,但战士们在各自班排长的喝令下马上安静下来。
这时,对面传来一声大喝:“对面的人停下,你们是干什么的?到哪里去?”
刘天林一听对面是用客家话在问话,马上上前用客家话答道:“我们是宁冈自卫军,有急事去茶陵,借条路过去。”
“这位大哥,你们稍等一下,待我跟我们团总罗爷回禀一声。”
罗克绍在边上听到他们的答话,早就明白对面的是井冈山的工农革命军,与现在占据茶陵县城的是一伙的,哪会同意让自卫军过去。
不一会儿功夫,就听到对面喊道:“对不起了,我们家罗爷说了不准你们从这过去。”
徐彦刚、陈伯钧、谢桂标与毛委员一商量,只有硬打了,谢桂标马上命令刘天林、谢继凤带领一个排发起进攻,打开通道。
刘天林、谢继凤带领一个排的自卫军战士悄悄地摸到石桥边,谁知道刚刚一半人过了石桥,对面一阵排枪,倒下了七八个人。细听枪声,竟然有上百支之多。
就此,双方在村口展开了激战。由于罗克绍的人数众多,又占据了有利位置,自卫军一时无法冲过石桥。
如果天亮前赶不到茶陵,陈浩率领队伍一旦离开了驻地,后果将不堪设想。
毛委员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只见谢桂标一个人悄悄地摸到河边,扔了一块石头试了试水深,他返回到毛委员的身边,说道:“毛委员,现在只能冒点险了,我刚才去看了一下溪水,不是很深,这些天也没有下雨,溪流也不是很急,我们从这条小路下去,约莫四里路的地方有一个十来户人的小村子,那里我有一个好朋友,5年前他上山砍竹子被老竹茬刺伤了脚,我帮他治好了。他们家有一条8根竹子扎的竹排,平时在这河里打点鱼。听他说过竹排顺水到舲舫就20里路的样子,就怕晚上看不见撞石头上了。”
毛委员一听,眼睛一亮,马上说道:“阿标,就坐竹排去舲舫。”
然后,毛委员命令徐彦刚带领部队继续在这里吸引敌人,他带陈伯钧、谢桂标、刘天林、龙开富4人趁夜色掩护,冒险搭竹排沿河而下。
徐彦刚看见毛委员他们从小路赶往河边,立即加强了火力,同时命令战士们故意多打火把,不断呐喊,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毛委员他们随谢桂标赶到河边小村,谢桂标敲开一户低矮的干打垒的屋门,这位李姓汉子40多岁,常年的劳累看上去有点苍老,背微微驼着,当听到谢桂标要他送他们现在去舲舫时,看了看毛委员以后,犹豫地说道:“阿标,这位先生吃的这个苦不,竹排上河水会上来,冬天水冷。”
毛委员一听,接着说道:“老乡,我也是农家子弟,不怕水冷哟。”
李姓汉子听到后,进屋喊起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起搬出5把小竹椅,让谢桂标他们拿着,说放在竹排上好坐。
然后,他对谢桂标说,这是他的小儿子,老大和老二前些天跟农会的人跑了,老三现在在坑口的靖卫团。说着,他和小儿子分别扛起一根竹篙,走向河边。河滩上一条竹排静静的躺在那里,竹排的两端往上翘起。
父子俩一起把竹排推下河,吩咐他们脱掉鞋再上去,免得鞋子被河水打湿穿的难受。
毛委员他们一行人脱掉布鞋,打赤脚走上竹排,李姓汉子把竹椅摆好,前面再放上一个小木凳,让他们都坐好,再把布鞋穿上,踩在前面的木凳上,布鞋就不会被河水打湿了。
李姓汉子站在竹排的前面,小伙子站在竹排的后面,用竹篙撑着竹排往下行去,在河水平缓的地方,他就与毛委员他们聊茶陵最近发生的事,谢桂标也从他那里知道了罗克绍近几个月的发迹过程,也知道了他现在的真实实力。当听到罗克绍现在已经有200多人枪时,不竟为刚才的遭遇有点后怕。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几处险滩和礁石,但在李姓父子的娴熟技术前面都有惊无险地安全通过,坑口到舲舫只有20多里的水路,顺水而走,终于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到了舲舫。
李姓汉子让毛委员一行上岸休息,他主动带着谢桂标前去熟人处打探消息。一会儿功夫,谢桂标他们就回来了,还带了一个40岁左右的农民过来。
谢桂标掏出4块大洋交在李姓汉子的手中,叮嘱他父子回家后,不要对人说起到过舲舫的事,免得以后罗克绍找他们的麻烦,就匆匆与李姓父子告辞,让刚刚带来的农民带路,抄小路赶往湖口。
路上,他把探听到的消息详细地告诉了毛委员。说昨天下午快天黑的时候,我们的队伍从茶陵县城退了出来,经舲舫往南去了,估计是去了湖口。
从舲舫到湖口走大路有30里,小路二十二三里,李大哥帮我们找了一个熟悉这条路的熟人给我们带路。然后,他拿出一大包熟食,分给大家边走边吃。但等到他们赶到湖口第一团驻地时,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了。
问了当地的老乡后才知,第一团刚刚走。毛委员他们顾不上一天一夜连续赶路的疲劳,立刻拼命往南追去。一直追了约20里路,当追到浣溪街上,终于看到了第一团的队尾。
陈伯钧马上跑上去,命令一个断后的连长吹号通知部队停止前进。连长听到毛委员从井冈山连夜赶来,知道了事态的重要性,马上命令号兵吹号,部队停止前进。
毛委员和谢桂标他们4人也赶了过来。再说,正在行军的队伍听到后面传来的停止前进的号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停在路边。
陈浩和徐恕听到号音后,立即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突然看到队伍中毛委员那高大的身躯,惊得站在那里发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马上上前问道:“毛委员,你也来了?!”
毛委员慢慢地走向陈浩,冷冷地反问道:“陈团长,你这是往那里开拔呀?”
陈浩硬着头皮迎上前来,竭力镇定地回答:“准备开到船形一带山区去打游击,还没来得及向你报告。”
“哦,宛希先和张子清呢?”
陈浩声音有点颤抖地答道:“他两人违抗军令,我下令把他们捆起来了。”
毛委员对周围的人略一扫视,向赖毅令道:“赖排长,你带几个人去把宛希先和张营长接来。”
徐恕一听,抢着说道:“我去!”
他刚提脚要走,陈伯钧伸手拦下了他说道:“不劳参谋长了。”
谢桂标、刘天林和龙开富这时也机警地站在毛委员的身旁。
不多时,宛希先和张子清快步跑了过来,见到毛委员之后热泪盈眶地握着毛委员的手说:“毛委员啊,你再来晚一点,我们就永远见不到面了。”
然后,他按照毛委员的命令把部队带回到了湖口。在返回湖口的路上,想到一晚上的惊险和劳累终于有了结果,谢桂标情不自禁地唱道:
军情如火连夜行,罗狗挡道村寨硬;
行险竹排溪中行,天光登岸路已明。
当晚,毛委员在湖口墟背老园里王其生家召开连以上参加的前委扩大会议。在会上,逮捕了公然投敌的陈浩一伙。到此,毛委员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万分危急,只差那么一点时间,险些造成一支工农革命军被陈浩拖走的严重后果。
对于这一点,毛委员是深深知晓的。正是罗克绍团防局在坑口阻挡延误了半个多小时,才差点铸成大错。可以这么说,工农革命军的前途,差点儿断送在罗克绍手上!故而毛委员对这件事不能忘怀。这也为红军后来要坚决打掉罗克绍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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