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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本是苦出身,为虎作侏枉为人;
老财心黑怎能忍,涕罢革命心诚恳。
1928年1月5日,毛委员、张子清率领工农革命军乘胜追击,尾随着敌人的溃兵,冲进了遂川县城,占领了遂川城,并迅速在全县上下掀起了打土豪、分田地、闹暴动、建政权的热潮。
且说谢桂标协助大坑工作队在灵潭处理俘虏的伤兵和清点缴获的战利品,晚饭前,清点完成,共缴获枪支140多枝,子弹2000多发,火药铳30多枝,大刀、长矛几十件,还有靖卫团准备用来犒赏的大洋600多块。抓获俘虏150多人,其中正规军30余人,其余为靖卫团团丁。俘虏中伤兵近百人。
谢桂标安排刘天林带领村民上山采药,自已用随身携带的膏药救治重伤员,给他们清洗伤口,用盐水消毒后,涂上药膏,再包扎好。正在忙碌时,听到村中一片哭声和喊打声,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工作队队员跑到院子里,找到谢桂标,告诉他,刚才村中一个妇女在送饭给俘虏吃的时候,看见一个靖卫团团丁后,她发疯似的冲上去咬他踢他,然后,很多村民也冲上去打他,现在乱成一团,队长请谢桂标过去劝一劝乡亲们。
谢桂标来到看押俘虏处,里面几十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成一圈,工作队队长与几个队员正在劝阻乡亲们,中间地上躺着两个人,满脸是血,院子里蹲在地上的俘虏眼神充满了恐惧。
谢桂标对着群情激愤的乡亲们大声喊了好几遍,才把乡亲们激动的情绪安抚下来。他问村中的一个老者,才知道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有一个是肖家壁的亲侄子,还有一个是大坑的二流子,那个哭倒在地上的妇女是他的侄媳妇。前年秋天,他侄媳妇带着13岁的女儿和7岁的儿子去大坑赶坪,被这两个天杀的看见了,见女孩长得周整,就强拖着送进了肖家壁家做丫环,他侄媳妇拉着女儿不放,被两个畜生暴打了一顿,躺床上两个多月。可怜的小女孩,在第二年的春天被人发现扔在大坑的河滩上,被野狗啃得一塌糊涂。
谢桂标听到这里,怒火中烧,他穿过人群,走到工作队队长身边,与他简短的交流了几句,然后转身对着村民说道:“乡亲们,我们共产党就是为种田佬做主的,我也是苦出身,10多年前,我师傅的孙女也是被恶霸抢走,后来毒打致死,这个仇我报了10多年,好几次死里逃生,到我自已拉起了100多号人的队伍,这个仇还是没有报成。直到3个月前,在共产党的帮助下,我把他的围子打下来了,虽然还没有杀了仇人,但我相信他逃不了多久的!”他停下来看看大家,接着说道:“今天,我们工农革命军打肖家壁,打遂川,就是为了建立为我们工农说话的工农兵政府,就是为了我们这些苦哈哈做主撑腰,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但是,这个仇也不是你一个人、你一家的。所以,今天晚上就烦劳各位乡亲了,去十里八村告诉我们的亲人,明天上午到灵潭来看看这些俘虏里面有没有自已的仇人。没有也没有关系,你把你的仇你的苦给大家伙儿说说,没准哪天我们就把你的仇人给抓了,要不然就像地上躺着的两个畜生,抓到了我们也不知道啊!明天上午,我们工作队给乡亲们做主,让你们一起来认认,这里面还有没有欺负过乡亲们的坏人疽
紧接着,工作队队长要求乡亲们走得动的都去告诉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让他们去通知更多的人明天上午到灵潭来找仇人报仇,明天就在村外的空地上。
这是一个不眠的晚上,无数的火把在各个村子间穿梭,在山中穿梭,向着四处扩散;
这是一个不眠的晚上,谢桂标与工作队队员在熬药、救治伤兵,与伤兵拉起了家常;
这是一个不眠的晚上,工作队队长连夜把这里的情况派人报告在遂川县城的毛委员,毛委员接信后,马上派宛希先带队赶到灵潭。
东方终于露出了鱼肚白,只见灵潭村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几百号人,四周还有人在往这里赶。地上一片白茫茫的晓霜,但冬天的寒冷挡不住人们压抑多年的仇恨。
吃过早饭,宛希先安排工作队把俘虏带到村外的空地,排成一排,伤兵另外排成一排,然后组织乡亲们上前依次辨认。
到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从俘虏的人群中被乡亲们辨认出十几个人,也有些乡亲在伤兵中抱住痛哭,原来是自已的子弟受伤了。
宛希先、谢桂标等几人站在空地前的土坡上,让工作队把昨天的两个人拖到土坡前,与那十几个被认出来的人押在一起,宛希先示意谢桂标先对下面的乡亲们讲话。
谢桂标把这几个月学到的和自已的切身遭遇说了一遍,然后工作队队长宣布大家可以到土坡上来倒苦水,共产党要为穷苦大众做主。
灵潭村那个实际年龄40岁不到,却像一个60岁老妪的妇女第一个站在土坡上,控诉肖家壁侄子在赶坪时强抢她的女儿,送给肖家壁做丫环,被虐待致死,死后还被野狗槽蹋,整个控诉过程,这个妇女哭晕倒两次,俘虏群中也传来了哭声。
然后,又有十几个人先后来到土坡上控诉这些助纣为虐、为虎作依之徒所犯下的一桩桩、一件件罪行。
也有人控诉了肖家壁等土豪劣绅强抢土地、箱占家产和箭i占公产等罪恶。正当人们悲愤万分之际,一声“报告长官,我也有苦,可以上来说吗?”只见俘虏群中,一个身穿正规军军服的俘虏,绑着绷带,举着一只手,眼睛热切地看向土坡。
宛希先说道:“这位兄弟,只要你有苦有冤,都可以上来说!”
这个俘虏士兵走到土坡上,先是对着宛希先、谢桂标等几人一一鞠躬,然后转身对着乡亲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起来说道:“我是丰城人,家中有父母、哥哥、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有祖辈传下来的水田40多亩和一片山场。一家人的日子过的是幸福美满,父慈子孝、兄弟和睦,哥哥读了中学,我读到高小,弟弟也进了学堂。有一天,祸从天降,县警察局来人,说我爸爸通匪,被人告到警察局,然后冲进我家,一阵翻箱倒柜,就见一个警察抱着一个小木盒跑出来说,’找到赃物了!’不容我爸爸分辨,就给带到警察局去了。可怜我爸爸被带到警察局才三天,就被人用门板抬回家,还没到天黑就咽气了。”
这时,这个俘虏士兵泣不成声,停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二天,村里的大恶霸郭麻子带着管家,拿着盖有我爸爸手印的契书,说我爸爸把水田山场都卖给他们郭家了。原来是郭麻子听了风水先生的话,说我家的地是一块风水宝地,回家后与他当警察局局长的儿子设计陷害我爸爸,谋夺我家的田产。
“我奶奶和妈妈经此打击,三个月不到相继去世,我哥哥到南昌省城去告状,最后被判了一个革命党,被砍了头。我和弟弟、妹妹只好逃离家乡,四处流浪。妹妹在南昌进了一户大户人家做丫环,我和两个弟弟前年夏天兵乱时被冲散,现在死活不知。正好,在南昌遇到招兵,我一咬牙就报名当兵了。原想拖条枪回家报仇,没成想仇没有报成,还差点被郭家和连长害死,幸亏了老伙夫,在送饭给我时,偷偷地告诉我说,连长和郭家大儿子是同学,晚上要暗中结果我,让我找机会逃跑。然后,老伙夫把哨兵叫进来,我乘机打晕了他,再假装打晕了老伙夫逃了出来,坐船逃到吉安,看到又在招兵,就报名参加了现在的部队。”
然后,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怜我呀,一心想报仇,却不知道自已一直是在为虎作作,帮着老财恶霸欺负穷苦乡亲。就在昨天,我负伤后,我的长官对我不管不问,把我们扔在路旁,只照顾云南来的兵。被俘虏以后,共产党长官对我不打不骂,这位长官还亲自帮我处理伤口,涂药膏,半夜还端熬好的药给我们喝,我……”
这时,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子,他抹掉眼泪,转身对着宛希先几个人磕了上个头,站起来问道:“长官,我要参加你们。可以吗?”
宛希先一听,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说:“欢迎,欢迎!”
然后,宛希先对着面前的人群高声说道:“我们欢迎所有的穷苦兄弟加入工农革命军,跟着共产党打天下。”
这时,有十几个赣籍的正规军士兵也要求参加工农革命军,在他们的感染下,有几个靖卫团团丁问他们可不可以参加?
宛希先与谢桂标、工作队队长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然后宣布说:“乡亲们参加靖卫团,是被肖家壁等一伙蒙骗和威逼利诱才参加的,我们工农革命军是为工农当家作主的,欢迎你们参加。不愿意离家的还可以参加大坑暴动队。”
这时,现场热闹起来,有长辈喊小辈名字的,你为什么不参加工农革命军,还想在靖卫团欺负乡亲们?有喊兄弟的,商量是参加工农革命军还是参加暴动队。
最后有40多个靖卫团团丁要求参加工农革命军,还有30多人要求参加大坑暴动队。宛希先安排工作队把他们分别带开,然后宣布对有血债的4个人宣判死刑,立即执行。对于其他的人,则交给即将成立的遂川县工农兵政府处理。
十里八乡赶来的乡亲们沸腾了,许多人跪在地上用手捶地,嚎啕大哭,告诉他们的亲人,共产党帮我们报仇了!
这时,又有来现场的二十几个年青人报名参加工农革命军。宛希先通知他们明天赶到灵潭村吃中饭,然后出发去遂川县城。
谢桂标站在土坡上,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心情激动,大声的唱道:
兄弟本是苦出身,为虎作供枉为人;
老财心黑怎能忍,涕罢革命心诚恳。
宛希先没有想到,人民军队的第一支由俘虏兵组成的工兵在他手中诞生了。这支工兵后来在红军长征途中四渡赤水、强渡乌江、巧渡金沙江、飞夺泸定桥战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待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陆陆续续地散去后,宛希先、谢桂标和工作队带着参加了工农革命军和暴动队的人员,还有不愿意参加的俘虏回到了灵潭村中,并将他们分开。宛希先首先来到俘虏中,对被俘虏的排长说,明天会把他们带到遂川县城,与在遂川县城的俘虏一起释放,并将根据他们的去向遣散他们。
然后,宛希先和工作队对参加工农革命军、暴动队的俘虏人员进行了编组,并对缴获的武器弹药进行分配。宛希先确定留给大坑暴动队20支枪,六百发子弹,火药铳、大刀、长矛全部留给暴动队。其他的枪支弹药和缴获的大洋就由他带回遂川县城。
第二天上午,宛希先将愿意参加工农革命军的俘虏、青年农民和自已带过来的人进行混编,编成三个排。
同时通知i射桂标,毛委员要他随队到遂川县城,要他做好准备。
中饭时,谢桂标正与宛希先蹲在院子里吃饭,鞭炮作坊主带了两个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他们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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