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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波这两天带领巡视组,跑遍被反动派烧杀过的内、外延福 和坊东好,调查了解群众被难受害情况。根据阜田经验,他每到一 地,便号召成立济难会,招募会员,组织捐款捐物,帮助搭建住所, 尽早安置那些没吃没住尚未安置好的难民,常常忙得连吃饭睡觉的 工夫都没有。
那天下午,他回来开会,见郭承禄早等在那里,便问他殴打农 会会长的凶手查到了没有?郭承禄摇头说:
“没有。不过,都知道是坊东人干的,究竟是谁,大家不敢说。”
江汉波问:“为什么?”
郭承禄回答说:“大家都清楚,凶手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指使的'人,一定是凶手的'长官'”。
“噢!”江汉波明白了,说:“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与'四大长官'有关?有什么证据吗?”
郭承禄又摇头,说:“证据没有,但事实是事实。”
江汉波说:“好吧,我倒想去会会他们。”
他俩正商讨北路下一步工作,围绕当前济难等工作交换意见,区苏维埃主席李道琨急匆匆走了进来,他是受命去查禁被难群众挖神仙洞,回来复命的。他向江汉波报告,说:T东有一倔老汉带着个小孙女在神仙洞里栖身,任他怎么劝说都不愿出来。江汉波说,不是说都安排了住所吗?李道锦说,是呀,他是安排在豪绅大地主郭金龙的大屋里,郭金龙全家逃往上海,可就没人肯住进去。江汉波说为什么呀?李道橱不作声了,拿眼瞧了瞧身边的行委书记,郭承禄就把话接了过去,说也没什么,就因为郭金龙是郭士俊的堂叔。
“哦!——”江汉波意味深长地哦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对巡视组的人说,“走,我们都去看看。”
他们来到郭金龙的住所。这是一幢六联三间大屋,屋前是一个 空旷的大院子,院子两旁站立两棵高大的石榴树。推门进去,有一 个宽阔大厅,厅间梁柱描龙画凤,桌椅光鲜程亮。江汉波不由感叹 起来,说:“这么好的房子没人来住?”
“是啊是啊,这些人我都动员过啦,就是不肯搬过来。”
随着声音走进一个高挑清瘦的人来,郭承禄一见便向江汉波介 绍,说:“这位是郭士俊同志,原第3纵队纵队长。”
郭士俊赶忙握住江汉波的手,说:“你就是省委巡视员吧,欢迎欢迎!”
江汉波扬声道:“郭士俊——久闻大名哪!”
郭士俊讪笑着,说:“领导见笑了,见笑了,我平民百姓一个!诸位请坐呀。”
就着厅堂的椅子,大家依次坐了下来。江汉波落座后便开门见 山,说郭士俊,你知道人家为什么不愿搬进来住吗?郭士俊说当然 知道,就因为郭金龙是我的堂叔,他们害怕。江汉波说为什么呀? 如果你不是站在豪绅大地主的立场上,群众会怕你吗?你想过没有, 反动派在圻东一烧就是1000多幢,多少群众没屋想屋住啊。郭士俊一听,连声叫屈。江汉波说你先别叫,群众信不信得过你,得先拿出诚意来。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就交给你办。郭士俊说,巡视员放心,都包在我身上,两天内我一定让他们全部住进来。
“这就对了。”江汉波说:“我们共产党就是为群众办事的’群众要什么不要什么,要事事想着他们。当前,群众想要的是土地,我们就要认真贯彻中央六大精神,加强土地革命重要意义的宣传,全面解决土地问题,把田地分到他们手里。可我们有些同志就是想不通,把自己的几亩地放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但是群众不答应呀,怎么办?他们居然背后指使凶手当众打人,把好端端一场群众攻吉行动给破坏了。这是什么行为?是反革命行为,我们要一查到底!”
正要划火点烟的郭士俊手不由抖了一下,火柴“啪”一声掉到地上。江汉波望着郭士俊,说:“这事据说是圻东人干的,我想随便问问,你知道是谁吗?”
郭士俊睁大了眼睛,说:“我怎么知道呢?”
江汉波紧追一句:“那么你们圻东乡的'长官'郭象贤、刘秀启知道吗?”
郭士俊生气了,说:“那你要去问他们哪!哎——巡视员,你该不会怀疑是我们在背后指使的吧?”
江汉波说:“你别多心,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你可以转告'他们',作为我们的同志,千万不要站到群众的对立面,成为革命前进中的绊足石哪!”
从郭金龙大屋回来,巡视组内部出现了两种不同意见,集中的 焦点是:对“四大长官”拉,还是扫?。军事科吴科长认为,“四大长官”巳经走到悬崖边上,不能眼看着掉下去,有必要把他们拉回到自己队伍中来。可是特委委员胡益寿、许伯年从分析“四大长官”的所作所为,证明他们己经站在地主富农阶级立场上,与日益高涨的农民革命斗争相对抗,成为延福,乃至北路农民革命前进中的绊足石,必须扫除!
江汉波见双方舌枪唇剑,争得面红耳赤,说:“好啦好啦,能拉一把当然好啦。都吃饭去吧,晚上还要参加行委会议,听听再次组织群众攻吉的汇报吧。”
胡寿益嘟哝着,说:“好端端一个万人武装检阅,都被他们破坏了,重新组织?谈何容易!”
许伯年插进来,说:“不用听汇报,就知道结果是什么啦。还别说,这'四大长官'的能量真不小。”
吴科长有些不耐烦,说:“唉呀,不要什么都往人家身上凑啦。”
不出所料,行委会上,从委员们疲惫的身子,沮丧着的脸,和 汇报时一个个有气无力的神态,就可以看出重新组织群众起来是没 有结果的。委员们汇报着同样的困难和问题,使主持会议的行委书 记听得昏昏欲睡,有点不耐烦,说:
“好了好了,相同的话不要重复了。如果没有别的情况,会议就进入下一个议题。”
郭承禄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巡视员,接着说:“这次攻吉行动,我们没能很好组织群众协同红军作战,主观上是我们的责任。但像刚才大家所说的,也有客观上的困难和问题。为了总结经验教训,我和巡视员商量过,想将北委的实际情况向特委作个书面汇报,一来使上级了解北委的处境,二来让特委领导从北路实际出发,转变这一攻吉主张,制订出新的斗争策略。大家如果认为可以,行委就作个决议,有责任由我和行委负,不能由巡视员一个人担,不知大家同不同意?"
委员们一致呼应同意,并举手表决。
郭承禄笑着对巡视员说:“什么时候写,就有劳'大秀才'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