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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波最终没能参加于田联席会议。他接到北路行委转来特委 的回信时,已经离开延福,由分宜巡视到了安福。在分宜巡视时, 遇上前来分宜游击的特委常委、红2、4团行动委员会书记兼政委李文林。李文林向他传达了联席会议精神。当得知会议决定西特、边特合并,将赣西南红军、赤卫队合编为红6军,统一成立苏维埃政权时,江汉波当即问李文林,说:
“西、边特合并,合编红6军,报上级省委、中央批准了吗?”李文林说不知道,反问他:“没向你报告吗?”
江汉波说:“他征求我的意见,我说,要先征求下级党部意见,然后报上级省委、中央批准,不能超越组织。你呢,就没发表什么意见?”
李文林哼了哼,心想:意见?他越过特委常委拿到红5军联席会上讨论,我还能说什么?江汉波见李沉默,便笑了笑,说:
“我知道,即使你李文林说出自己的意见,他刘士奇会听吗?”
记得去年中共赣西的“二全会议”,刘士奇在起草《关于彻底解决土地问题的决定》中,主张“实行没收一切土地,平均分配",引发党内上下一场轩然大波。
会上,当即遭到特委组织部长黄宜等人的坚决反对,认为“没收一切土地”,必然要触犯地方的切身利益,因为这些同志大多数属自耕农,经济上是小私有土地者;还有些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的,家里有很多土地,原本就是地主或小地主,他们过去舍生忘死投身革命,为革命作出了巨大贡献,现在要他们自己没收自己的土地,焚烧自己的地契,可以想象,会出现什么样的阻力,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带来多大的恐惧和不安。何况,所谓“平均分配",过分强调平分,既不是“六大”精神,又会造成有劳动力的家庭无田可耕,有田耕的却缺少劳动力,导致生产力下降。因而认为这一主张,事实上是行不通的,应予否决。
可刘士奇寸步不让,坚持说,土地革命正逐步深入,当前己发 展到反对富农斗争的新阶段。“六大”土地问题决议案明确指出:“革命农民力争土地的运动……不免要发展到反对富农的斗争。中国富农有许多是半地主,因为他用雇农而剥削雇农劳动,比他出租田地而剥削佃农的劳动程度是相差不远的。现在农民反对富农的斗争,并非当他一个代表农村资本主义关系的人来反对的,却是当他一个出租土地的半地主来反对的”,所以,他认为,当前的斗争到了非没收一切土地,不能扯开反富农斗争大旗的时候。至于平均分配,不如此,就不能争取广大群众,这是我们目前党的主要任务,否则必然走向机会主义的取消主义泥淖中去。
两种意见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主持会议的新届特委书记王百 元,听得有些坐不住,探头征询一旁不哼声的李文林意见,于是, 李文林站起来说:
“首先,我必须申明,过去我长期带兵打仗,在外游击,只打土豪,没有分田经验。”
李文林一开口便先声夺人,与会人员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久前,特委的民主生活会上,李文林曾受到刘士奇的“红2、4团,除了频繁地进行武装暴动、攻城外,长期处于只打土豪,不分田地,不组织武装工农群众,不建立苏维埃政权”的批评指责,心里有一股怨气。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接着,李文林话锋一转:“但是,我了解我们赣西的革命斗争历史和现况。这些天,我接到不少来自基层地方组织的申诉,认为这几年我们所取得的胜利来之不易,决不能因为领导们一时头脑发热而丧失掉。考虑到赣西属自耕农、半自耕农这一基本事实,我认为,我们土地政策的制订必须坚持一要实,二要稳。因此,我主张把没收一切土地,改为没收豪绅地主反动派及富农剩余土地和祠庙土地;把平均分配,改成按劳动力分配。”
李文林话音一落,会场立刻响起一阵掌声。刘士奇刚要站起身 来辩驳,新届特委书记王百元两手一压,说:“好了好了,不必争了你们二人不同的分田主张,各有长短利弊。我看《决定》暂不发,就按这两种意见先试验一段时间,到时候再作定夺。”
然而,一个月不到,赣西特委发生戏剧性变化。特委党团组织遭到破坏,新届特委书记王百元出逃了,特委常委、组织部长黄宜 被捕牺牲了,江西省委刚派来不久的巡视员江汉波,便指定刘士奇 为代理特委书记——这就注定为刘士奇在籁西南施展拳脚,搭建了一个政治平台,也为其人生涂抹出一道靓丽色彩。
刘士奇临危受命,上任后,就义无反顾展开攻吉行动。然而, 他十分清楚,要攻取吉安,首先必须彻底解决土地问题,实行自己 所主张的“没收一切土地,平均分配”,才能扯开反富农斗争的大旗,使广大农民群众得到实际利益。因此,在攻吉前夕,他决心下发亲手起草、曾一度受阻的解决土地间题的《决定》。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却遭省委巡视员江汉波的极力反对。江汉波听了赣西党的地方意见,认为赣西既多属自耕农,就不宜实行“没收一切土地,平均分配”。他甚至引用“六大”文件试图说服刘士奇,说“六大”文件关于《平分土地问题》中指出:“在中农占多数的地方,尤不可强施'平分土地',在中农和小农私有制占农民人口多数的地方,,平分土地'必须注意很广大的中农的利益,尤其不能强硬施行。”尽管刘士奇也以“六大”文件辩驳,说“如果这一口号为多数的农民群众的拥护时,共产党应加以援助”,但巡视员却始终赞同李文林“没收豪绅地主反动派及富农剩余土地和祠庙土地,按劳动力分配”的主张。
无奈之下,刘士奇这个代理特委书记只有置江汉波、李文林的 反对于不顾,强行下发《决定》,按自己的意愿布置分田。不仅如此, 如今竟又主张西特与边特合并,将籁西南红军、赤卫队合编为红6军。特委这么重要的决定,竟然不听省委巡视员的意见,既不征求下级党部意见,又不报请上级省委、中央批准,李文林觉得士奇同志在组织上有点说不过去。他知道巡视员也是有意见的,只是不愿 表露,于是接过江汉波的话说:
“坦率讲,刘士奇听不听我的意见无关紧要,但是上级省委、中央的话他必须听,你的意见他应该听!特委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不尊重你的意见,却借机与外来军队会议,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汉波说:“没关系,他有他的意图,他是想借外来军队的力量,推开他的各项主张。可他也不想想,他的主张行不行得通?行不通,借势又有什么用?照样遭到反对,得不到大家支持!”
“是呀,是呀。”李文林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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